〈煉金術〉——「原來暫時共你沒緣份」

        〈煉金術〉收錄自楊千嬅2004年的專輯《電光幻影》中。歌曲以「煉金術」比喻煉成愛情的方法，描寫主人翁為自己愛的人而甘願等待的心路歷程，當中可引申討論至「愛情的方法論」和「現代的愛情觀」等面向。本歌的主題可以「等待」一詞來簡要。

「給我一團熊火　試煉我
證明我這麼狠狠愛過
期望不多　只要得到過　你身旁　那寶座
給我一場洪水　冷靜我
眼淚太多已匯聚成河
力竭聲嘶請你喜歡我
什麼事都做過　都不能感動你麼

原來暫時共你沒緣份
來年先會變得更合襯
頑石哪天變黃金　我可以等
融和二人是哪樣成份
但願虔誠能顯得吸引
用五十年溶化你　成就　金禧一吻

不夠激情仍可靠耐性
對付你的冷酷及無情
沉默假使都算種本領　我一定　最安靜
深信忠誠遲早會獲勝
那份固執終於都會被尊敬
如煉金般等你先轉性
除非遺失人性　怎可能一直結冰

原來暫時共你沒緣份
來年先會變得更合襯
頑石哪天變黃金　我可以等
融和二人是哪樣成份
但願虔誠能顯得吸引
用五十年溶化你　成就　金禧一吻

頭白了　還在等　情人預約在黃昏
原來暫時共你沒緣份
來年先會變得更合襯
期待再苦再難堪　我都會忍
談情十年未晚不怕等
渡日如年仍覺得興奮
若最後能溶化你　何用　心急手震」

        本歌起首先以「熊火」和「洪水」兩個大氣磅礡且性質迥異的事物來扼要主人翁的心態。「熊火」可以表示所有阻擋主人翁追求真愛的抽象主體，它可以是時間、心態、自身客觀條件、道德甚至乎緣份。起首歌者唱出「給我一團熊火試煉我」來表示自己無懼荊棘亦要尋求所愛的決心。筆鋒一轉，詞人轉而以「洪水」的傷感之意來取代「熊火」的剛強。「洪水」可以代表因面對現實而導致的一切悲傷，同時亦是「眼淚」延伸下去的一種聯想，形容主人翁的眼淚可匯聚成河甚至洪水，藉此表達其巨大的悲慟。此段的描述方式與同專輯歌曲〈電光幻影〉中「如難過眼淚淋熄興奮烈火」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樣而火和水兩極的反差來表示心理上的大起大落。

        主角認為追求真愛的方法是虔誠地等待，打動對方。套用到煉金術本身，「虔誠」就是煉金需要的元素，而「等待」就是煉金的手段，當然黃金就是自己所愛的人。就如歌中有提及「我可以等」、「但願虔誠能顯得吸引」、「用五十年溶化你」、「忠誠遲早會獲勝」、「固執始終會被尊敬」、「等你先轉性」等句段，反映主角的愛情方法論是認為即使對方的性格與自己不合甚至他並不喜歡自己，但假以時日對方終將被自己的堅持打動而喜歡自己。

        但是，主角的這種想法很大程度上只是一種信仰的跳耀，並未能真正信服到自己，只可以自我安慰。就如「甚麼事都做過 都不能感動你麼」這句已經反映主角的心灰意冷及對自己所做一切的質疑。而主角自白式的歌詞中所用的字眼亦反映到現在還未有成果，例如「原來暫時」、「來年先會」、「哪天」、「但願」、「仍可靠」、「遲早」、「終於」、「等你」、「怎可能一直」和「若最後」，全都反映主角其實完全沒有把握可言，只能寄望有無限可能性的將來來安慰自己。

        回到現實本身，究竟這種愛情觀是否可行？「原來暫時共你沒緣份 來年先會變得更合襯」，緣份實際上只有「有」和「沒有」，不會有所謂的暫時。指定的兩個人在自己短促的一生中能相遇其實是微乎其微，你與一個認識並喜歡的人在來年因其他契機而偶爾再遇，更是不可能的事；「深信忠誠遲早會獲勝 那份固執終於都會被尊敬」，現實中一直固執去愛一個人只會貶低自己，旁人可能會尊敬你但你愛的人只會覺得困擾。如何評定好伴侶其中一個標準是對方是否深愛自己，但若對方根本不愛自己而自己卻苦苦哀求，其實代表自己愛了一個不該愛的人。降低身段將對方放在自己人生的首位，很可能只會被對方利用甚至被對方覺得不自愛而失去被愛的價值。這種愛情觀應用到現實只可以說是一種迷信，並非理性的行為。

        回應煉金術本身，是希望改變一些常見金屬的屬性，將其煉成稀有的黃金。現代科學已經證明以古時煉金術的做法是不可能煉成黃金。很多人感嘆頑石無論如何都不會被煉成黃金，而沒有緣份的人終究是沒有緣份。當然，一切事物都是有可能，石頭也是有可能變成黃金的。使用核子融合分裂的現代技術，可能使普遍金屬變成黃金，不過這裡牽涉到成本的經濟問題，究竟這樣划算嗎？這種技術需要投入的成本遠超於煉成黃金之後所帶來的盈利，正如愛情其實也只是一場博奕，成果多於成本來算是一場合理投資。當自己對待愛情的取態只是人生的消遣，投入自己的人生作為賭注當然是錯誤的；但當愛情在自己心目中是昇華人生的理想目標，這場交易顯然是划算的。而這裡，就牽涉到本歌背後最核心希望探討的概念：「真愛」。

        「用五十年溶化你 成就金禧一吻」，這一吻最大的價值在於「金禧」——沒有所投放的五十年時間它的價值不會得到彰顯。「頭白了 還在等 情人預約在黃昏」，在現代的社會，又有多少人願意等五十年等到頭白來兌現未完成的愛？筆者認為，本歌希望帶出現代人對待愛情已將其淪為生活的附屬品，結婚是希望有個伴侶使自己不致孤單，而喪失了那種愛情最直觀純粹的審美追求。當伴侶離開自己後我們便找個新的去愛，當自己追求的對象不愛自己便找個新的去愛，真愛就如不存在似的。山伯英台殉情化蝶之事已淪如不合時宜的一時絕響，又有誰會愛得死去活來？我只能說，煉金術以現實角度來說是錯的，但以審美角度來說是完美的電光幻影。